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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07
作者：銀鉤鐵畫
字数：30734
2019/04/07
这一切值得么？
当何秋岩对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在问我自己
“你何曾宽恕过得罪你的艾立威？不我想我应该你曹虎对吧？”
我知道这子讨厌我讨厌到了骨子里我对他又何尝不是一样？这子是个愣青但过于自我、做事不计后果但同时也刚愎雄猜但这些都不是我讨厌他的理由；我讨厌他单纯因为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不经意间结结实实地戳到了我的原先我跟这子之间明明是我的剑每每都能风再加夏雪平那似乎确实对我产生了信任、于于理都会帮着我说话因而之前的时候每次我都可以把这子得要呕；但是最近这子的心理承能似乎有了质的飞跃仿佛从哪里练了一套金钟罩、铁布衫似的对我的话语攻势竟表现得不不并且这几次他竟然敢主动招我、对我挑衅偏偏庭广众之我又没有办法还击回去这子当真可恶！可恶至极！
或许他真是帝派来折磨我的并时时刻刻提醒我：Gadrel你现在经的一切苦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是我活该
我是艾立威也是曹虎
只是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忘了曹虎是谁；我一直以来原本觉得“艾立威”只是我扮演的一个角可渐渐地我也不懂艾立威到底是谁；以至于我现在也已经失了看不清楚我究竟是谁
此刻的何秋岩依然把他的对着我我放手中的书转过回过看着他愤怒得肌绷的脸让我有些想笑：“你不累么？”
他用着一贯恨不得扇我几个耳光的语磨着臼齿对我说道：“你已经是笼中困了还我累不累？你这可真是的！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可他不知道我的这个习惯的笑其实是一种掩饰；
“这一切值得么”——这个问题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我正转过想着背对着他说一些能够到他那敏感神经的话语时这阅览室该的音响里忽然传来了黑胶唱片那支熟悉而悠扬的歌：
“蝴蝶飞去/心亦不在/
凄清长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依赖/贪一点/
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怎得住/这猜/那边怪/
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
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
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
林谢了/连心也埋/
他燕归来/何在”
这是之前莺最喜欢的歌
我问过她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喜欢那部电影《阮玲》或者那部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么？她说她都没看过我说的这俩东西她也不知道阮玲是谁对于行军打仗的故事她也没兴趣；她只是单纯因为那句“他燕归来何在”便对这首歌到疯狂——对我此刻才想起来这其实是她在我第一次拗不过她、让她跟着我来这里的时候听到的其中一首歌；我记得那不知是因为什么阅览室的管理员只找得到这么一张唱片于是便把这张唱片循环播放因此等到我们回去的时候莺已经学会唱这首歌了
后来在我唯一一次能记住她的生时我送了她一部智能手机——对于她原来那部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或者偷来的翻盖手机我实在忍不了了；而她在拿到手机之后便用音乐app载了这首歌这也是她手机里唯一的一首歌
她还问我如果有一我发现她不在了我会因此伤心么？
我当时回答她说不知道；
我现在的回答也会是不知道只是当时她问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感会怎样而现在而现在我想不清楚我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
“你坐陪我聊聊吧”我调节了一自己的呼吸微微侧过对后的何秋岩说道
“呵呵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你是个满谎话的跟你聊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缄默无言地叹息着
《罗生门》里有句话：“撒谎是之本；而在多数时间里我们甚至不能对自己诚实”
或许有的时候我真得连我自己也给骗了
“你带烟了么？我想两”我对何秋岩问道
结果过了半他也没理我也没对我说任何话我甚至有那么一刻都怀疑他是不是转走了；
我转过一看这子还在还依旧一副恨不得将我扒皮筋的表举着手看着我于是我忍不住对他问道：“怎么？你没带烟？还是说你怕我趁你掏烟盒的时候从怀里掏出打你？哼你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好但我也没那么作”
“这个我知道老爷虐你千百遍你依然是个虔诚的教徒；但是你说你自己不作？呵呵”何秋岩昂着走到了我的右手边“至少能想着在家图书室里烟的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
看着眼前这子我何尝不想揍他？他是夏雪平他爸爸是个报社副主编、臭知识分子我自知我的清高也好、风度也好、礼貌也好都是以斯坦尼斯拉斯基的理论为基础的部就班而他的意用事、他的非黑即白、他的清高放诞全是真的；我听那些留在警校就职的同学提起过这子除了到沾惹草、平时喜欢调皮捣蛋的警校生关系混以外其实没什么别的缺点而且一有空就喜欢往图书馆里钻甚至平时周末也会经常去K市市立图书馆或者书店里消遣——在这子玩世不恭的皮囊偏长着一颗满是书生息的心；若不是当初他挨了夏雪平一巴掌跟那赌来了市局我想他现在更有可能已经去给某个政客做秘书、或者去哪个国中高中当老师了吧像他这样的在堆里本就会特容易赏识所以我也对这种最来我知道他所有事都不是装的但我还是想揍他一顿
“哎哎弟弟这可以烟！”
我本来想对他破骂的怎奈何在前我已经习于装作有涵养所以等我一开我只是扩了嗓音然后对他往他后扬了扬巴如果哥哥活着肯定会用他那只长满老茧的手猛拍一我的后脑勺然后对我骂一句“装什么蒜”接着对我笑笑
何秋岩往后撤了几步依然警觉地对着举着然后侧过看着在我右手那侧墙挂着的牌子“本区域为吸烟区但请您不要影响他谢谢合作”然后他走到了我对面搬了桌子坐把手放在书桌他触手可及并且不会轻易被我抢夺到的位置——宽度为一米七的桌面似乎就是为了今故意设计的然后他从自己的牛仔袋里拿出一包烟在了桌然后先捏着烟盒的一磕着烟盒底一角磕出一枝来自己叼在里点燃了之后用手指轻轻一弹把烟盒跟装在里面的打火机弹了我的面前他没看到在他前的桌膛里就有一台玻璃烟灰缸便随手拿了边的一只洒了橙的纸杯接着烟灰
“MEVIUS你怎么改七星了？我记得你之前的是白盒的万宝路”
“呵呵我不是说过了么不惯劲的之前那半盒我那被陈美瑭关咱局里地室的时候被丁武他们给分了”何秋岩吸了烟吐出烟雾
我叼着香烟点了点转着打火机的转轮给自己里这枝也点一时间我跟他这一对积怨已久的仇敌再这张桌子两边竟然像两个前来修的同学一般闲聊着
果然这香烟的焦油感轻得很不过确实更加柔和烟草也比其他品牌的香烟更清香一些
等我了两之后何秋岩又指了指我手里的书对我问道：“话说你看的是什么？”
我把书皮亮给他看这是一本宗教质的说
“呵呵这书也能算宗教书籍？”何秋岩嘲又有些怀疑地看着我然后对我背诵道——背诵着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那个桥段：
“彼得张着两眼痴呆呆地望着前面脸露出惊讶而又感到欣喜和非常动的神连他那手杖也从他的手掉来了；他突然跪倒在地伸出双手里连声喊道：‘基督！基督’他把垂到地好像要谁的脚似的沉默了很久然后他便呜咽起来在呜咽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主你往何去’纳扎留斯没听见有回答但是在彼得的耳朵里却听到了一种悲哀而又温和的声音：‘既然你离开了我的民那么我就要到罗马去让他们再一次把我钉在十字架’彼得俯伏在地把脸埋在尘土里既不动弹也不说话纳扎留斯还以为他昏过去了或者了；可是过了一会他又站立起来用颤抖的双手拿起那云游者的手杖一声不响地转过来朝着这座城市的七个山峦的方向走去年轻的纳扎留斯看到这种景、也像发出回声一样地重复了句：‘主你往河去？’‘回到罗马去！’彼得低声回答说于是他又转往回走去”
“这本书你看了几遍了？”我忍不住对他问道
“两遍”何秋岩毫无遮掩地迎着我的目光不得不说我确实很佩服这子的记忆这本书我一共看了五遍对于剧我的确都记得清楚可是若是让我几乎一字不差背来哪怕只是背诵我最喜欢的这一段我仍旧做不到
看着书皮我不苦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
“要知道我的英文名字当年差一点就被取成Nero”
“我知道我倒是觉得‘尼禄’这个名字比Gadrel适合你”何秋岩对我讽地说道仿佛他不讽我就无法正常呼吸、端坐一样：“艾师兄你可别是把自己当成了说里的圣彼得圣彼得是可以逃走却不想走你是想逃走可走不了；而且圣彼得做的都是好事家是救苦救难而你？你在十年和差不多我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放了两把火一把烧了仁德圣约瑟教堂一把烧了我家”
“你居然全知道了”我吞了虽然我已经清楚他应该是知道了我的事但是当他而出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还是有点慌
“知道了所以我才说Nero这个名字更适合你至于你哥哥在我听了他的故事之后我觉得路西法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贴切”
我心火起猛地用拳捶了一桌板：“我不许你提他！”
“My apology！”他手里拿起但看着我只是用拳砸桌子之后他又放了对我摆摆手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单纯觉得Lucifer这个名字很帅正我也不信教”
但我看这子的微微眯了一眼睛又睁开、同时咬着牙很明显他是存心故意戳我的点；看着他目中少见的杀我不得不担忧他是想故意怒我然后找个什么茬直接开打我——事已经到了相互之间撕破脸的程度我想他也肯定觉得没必要再矜持什么了；
只是照我的计划我必须得等到夏雪平赶到
于是我摆平了自己的心态叼着卷烟看着一手用拇指和食指呈环形捏着烟卷一手放在手的何秋岩然后对他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很多——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以及本来你我都不知道的事”何秋岩看着我丝毫没有半点遮掩地说道他说话似乎从来不打哑谜这是我欣赏他的一点
“‘本来你我都不知道的事’呵呵夏雪平告诉你的对吧？”
“还有徐远”他说道“以及张霁隆”
“呵呵那徐远说的还不该算是夏雪平告诉你的么？局长的作风说好听点做用不疑他能让任何私德有点、格有点、甚至份有点的服服帖帖地帮他做事；但是说难听点眼高手低正因为他什么都敢用、也自信自己对什么都控得了所以现在的市警察局早已千疮百孔也因此他是不可能主动来调查我的；你所谓的‘本来你我都不知道的事’还应该算成是夏雪平主导调查的而至于那个黑社会老应该是你让他帮你查的吧！”
“正是”
“那你就给我讲讲吧讲讲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我把后背靠在椅背着里的半枝烟
“那你想听什么？”
“看你想讲什么喽随便什么都行”
何秋岩说着灭掉了手里残存的三分之一的香烟绷着脸直地看着我：“那我就从最开始讲起吧艾师兄我这个讲故事也好、听故事也罢不习惯拆开了讲东一榔西一棒槌容易把我自己——所以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我就从你和你哥哥曹龙的生父以及你和你哥哥流落乡开始讲起吧”
生父
我猛吸了一香烟让这团细颗粒组成的恶魔缓缓过肺再从鼻子里出来
“你说吧”我低着看着散落在烟灰缸里的灰烬对何秋岩说道与此同时我的思绪飘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的我是一个总也不饱、还没有桌子高的孩子；那时候的我脸还有一块我怎么都扯不掉的瘤同龄的孩见了我都会哭着跑开而比我年龄稍稍一点的无论都会围在我边伸出手指点着我给我取外号、编打油诗甚至还会手持木棍或者石块砸我、捅我；再年长的们其是那些每每当着我家里面前对我笑得温暖闹的阿们则都会用一种看着刚出生幼崽畸形猪羊羔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接耳用着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和微笑的声音说一些那时候的我跟听不懂的悄悄话
“这就是杂种东西哎！你看他家那媳瞅着贼拉贤惠背地里也是偷爷们的主！”
“何止偷爷们他家那子常年在外我听那个谁说半路过他家的时候还能听见她跟她在炕那个！”
“那可是扒灰！”
“可不是扒灰么房那你不也去看了么？他家的那玩意都赶二十来岁伙的玩意了又又；而他老呵呵听说好像是个蜡哎老爷们长得俊有个用还得子骨实！我估计准是拜堂、泼‘福茶’那就了瘾了过后想忘也忘不掉也忘不掉！”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呐？你结婚拜堂那不也被你得搁炕个不停么？那给你的子一颤奶子都跟着甩出来了直接拍你老鼻梁了我看你当时脸贼难堪！好几个老爷们恨不得当时就把手伸到裆里去了”
“咋说说又说我来了！那被那么一通正常们搁谁谁能得了？你结婚那被你收拾的时候倒是没唤一直咬着牙忍着；结果炕整得晶你着被抬着去换的衩子；我第二去你家串门的时候还能闻见！还好意思说我”
对的在我的家乡Y省J县H乡有一种很怪异的婚俗这婚俗究竟是为了辟邪还是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我起初并不知道；可后来在我混警校之后某一次假期回到J县实习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样一篇县志：
意讲的是当初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有一个姓招的南方在H乡的故事这个曾经在文龙的账当过兵后来文龙被督师袁崇焕夺权杀之后文龙的部队发生过几次哗变这个姓招的不想打仗便趁着其中一次兵变逃离了了部队来到了H乡；H乡当初就已经是锡伯的聚居地到满洲关的影响也逐渐改渔猎为耕种并正逐步学习和接汉文化正巧在这时候这个姓招的汉兵来到了这里起初因为这个招姓尼堪兵的行事作风不端为浮懒散村子里的其他锡伯并不待见他；后来某一次村子里闹了土匪因为这个招姓汉士兵毕竟过战场手也有些功一便击退了土匪二十确实给对方唬住土匪自此再不敢来于是招姓士兵变一子成了村子里的英雄、老贝勒们的座宾并且那姓招的在当地一子娶了十八房妾全都是H乡锡伯部落里排的号的美有不少甚至是老贝勒们帮着他从那些的原配丈手里强抢而来的当年的阁老严世蕃跟其比起来也是巫见巫；
自那以后村里渐渐多了好多奇怪的风俗一直到王尔烈奉旨将锡伯西迁的时候锡伯和汉开始杂居那些风俗才被们发现竟是那姓招的自己瞎编的骗局于是渐渐改易过来可不少风俗一直到现在还在坊间秘密流传竟然也波及到了当初后迁H乡的汉而这里边就包括这肮脏的婚俗
所以千百年来H乡的全都活在一个棍编织的荒谬低俗故事里所以千百年来从H乡里走出去的没有一个是净的家都是九流谁也别瞧不起谁
“行啦拉倒吧咱俩也别互相埋汰了你觉着这犊子到底能是谁的种？我觉得倒有可能是是他们家老子的”
“我倒觉得有可能是那款的但也不一定那货应该在外面没少给别的款过；正我跟你说瞅着长得漂亮的丫片子那都是狐狸变的！谁家要有这么个妖你就瞅着吧哼还能落着好？”
而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哥哥曹虎便会举着手边能够得到的东西从房间里跑出来往对方招呼：常见的有杯、砖、擀面杖和家里后院的土坷垃；杀伤的有满是淤堵的烟灰和唾的痰盂以及过年的时候留来的两我和哥哥谁都不敢点的双响炮
在我们家里有一个慈祥和蔼的爷爷有个漂亮温柔的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索就他爸爸吧我知道如果理论起来这件事复杂得很但除了用“爸爸”称呼那个以外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甚至如果不是我后来了警局我都记不得他本名应该什么；而“爸爸”、“爹”这样的词又毕竟是在家庭这个单位中他的职称
我时候坚信他们都是我和哥哥的只是他们做的事经常会让我觉得匪夷所思——比如到底会有哪家长辈在年三十的时候会把两个刚三岁的孩子关在门外留一堆的炮仗和一盒火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年过年我和哥哥被关在后院一望着摆在地装在塑料袋里的二踢脚和一千响的“地红串鞭”和一盒“双喜”安全火柴不知所措然后只能坐在台阶靠着我家平房的后门板听着房间里爷爷喘着和的咿咿呀呀猜测这他们在做什么；甚至我和哥哥饿得难想饺子了他们也并没给我和哥哥开门
而就在哥哥猛砸着门板喊着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家在自家的院里燃起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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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4/07
这一切值得么？
当何秋岩对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也在问我自己
“你何曾宽恕过得罪你的艾立威？不我想我应该你曹虎对吧？”
我知道这子讨厌我讨厌到了骨子里我对他又何尝不是一样？这子是个愣青但过于自我、做事不计后果但同时也刚愎雄猜但这些都不是我讨厌他的理由；我讨厌他单纯因为他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不经意间结结实实地戳到了我的原先我跟这子之间明明是我的剑每每都能风再加夏雪平那似乎确实对我产生了信任、于于理都会帮着我说话因而之前的时候每次我都可以把这子得要呕；但是最近这子的心理承能似乎有了质的飞跃仿佛从哪里练了一套金钟罩、铁布衫似的对我的话语攻势竟表现得不不并且这几次他竟然敢主动招我、对我挑衅偏偏庭广众之我又没有办法还击回去这子当真可恶！可恶至极！
或许他真是帝派来折磨我的并时时刻刻提醒我：Gadrel你现在经的一切苦都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是我活该
我是艾立威也是曹虎
只是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忘了曹虎是谁；我一直以来原本觉得“艾立威”只是我扮演的一个角可渐渐地我也不懂艾立威到底是谁；以至于我现在也已经失了看不清楚我究竟是谁
此刻的何秋岩依然把他的对着我我放手中的书转过回过看着他愤怒得肌绷的脸让我有些想笑：“你不累么？”
他用着一贯恨不得扇我几个耳光的语磨着臼齿对我说道：“你已经是笼中困了还我累不累？你这可真是的！而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可他不知道我的这个习惯的笑其实是一种掩饰；
“这一切值得么”——这个问题我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我正转过想着背对着他说一些能够到他那敏感神经的话语时这阅览室该的音响里忽然传来了黑胶唱片那支熟悉而悠扬的歌：
“蝴蝶飞去/心亦不在/
凄清长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依赖/贪一点/
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怎得住/这猜/那边怪/
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
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
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
林谢了/连心也埋/
他燕归来/何在”
这是之前莺最喜欢的歌
我问过她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她喜欢那部电影《阮玲》或者那部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么？她说她都没看过我说的这俩东西她也不知道阮玲是谁对于行军打仗的故事她也没兴趣；她只是单纯因为那句“他燕归来何在”便对这首歌到疯狂——对我此刻才想起来这其实是她在我第一次拗不过她、让她跟着我来这里的时候听到的其中一首歌；我记得那不知是因为什么阅览室的管理员只找得到这么一张唱片于是便把这张唱片循环播放因此等到我们回去的时候莺已经学会唱这首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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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问我如果有一我发现她不在了我会因此伤心么？
我当时回答她说不知道；
我现在的回答也会是不知道只是当时她问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感会怎样而现在而现在我想不清楚我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
“你坐陪我聊聊吧”我调节了一自己的呼吸微微侧过对后的何秋岩说道
“呵呵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你是个满谎话的跟你聊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缄默无言地叹息着
《罗生门》里有句话：“撒谎是之本；而在多数时间里我们甚至不能对自己诚实”
或许有的时候我真得连我自己也给骗了
“你带烟了么？我想两”我对何秋岩问道
结果过了半他也没理我也没对我说任何话我甚至有那么一刻都怀疑他是不是转走了；
我转过一看这子还在还依旧一副恨不得将我扒皮筋的表举着手看着我于是我忍不住对他问道：“怎么？你没带烟？还是说你怕我趁你掏烟盒的时候从怀里掏出打你？哼你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好但我也没那么作”
“这个我知道老爷虐你千百遍你依然是个虔诚的教徒；但是你说你自己不作？呵呵”何秋岩昂着走到了我的右手边“至少能想着在家图书室里烟的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
看着眼前这子我何尝不想揍他？他是夏雪平他爸爸是个报社副主编、臭知识分子我自知我的清高也好、风度也好、礼貌也好都是以斯坦尼斯拉斯基的理论为基础的部就班而他的意用事、他的非黑即白、他的清高放诞全是真的；我听那些留在警校就职的同学提起过这子除了到沾惹草、平时喜欢调皮捣蛋的警校生关系混以外其实没什么别的缺点而且一有空就喜欢往图书馆里钻甚至平时周末也会经常去K市市立图书馆或者书店里消遣——在这子玩世不恭的皮囊偏长着一颗满是书生息的心；若不是当初他挨了夏雪平一巴掌跟那赌来了市局我想他现在更有可能已经去给某个政客做秘书、或者去哪个国中高中当老师了吧像他这样的在堆里本就会特容易赏识所以我也对这种最来我知道他所有事都不是装的但我还是想揍他一顿
“哎哎弟弟这可以烟！”
我本来想对他破骂的怎奈何在前我已经习于装作有涵养所以等我一开我只是扩了嗓音然后对他往他后扬了扬巴如果哥哥活着肯定会用他那只长满老茧的手猛拍一我的后脑勺然后对我骂一句“装什么蒜”接着对我笑笑
何秋岩往后撤了几步依然警觉地对着举着然后侧过看着在我右手那侧墙挂着的牌子“本区域为吸烟区但请您不要影响他谢谢合作”然后他走到了我对面搬了桌子坐把手放在书桌他触手可及并且不会轻易被我抢夺到的位置——宽度为一米七的桌面似乎就是为了今故意设计的然后他从自己的牛仔袋里拿出一包烟在了桌然后先捏着烟盒的一磕着烟盒底一角磕出一枝来自己叼在里点燃了之后用手指轻轻一弹把烟盒跟装在里面的打火机弹了我的面前他没看到在他前的桌膛里就有一台玻璃烟灰缸便随手拿了边的一只洒了橙的纸杯接着烟灰
“MEVIUS你怎么改七星了？我记得你之前的是白盒的万宝路”
“呵呵我不是说过了么不惯劲的之前那半盒我那被陈美瑭关咱局里地室的时候被丁武他们给分了”何秋岩吸了烟吐出烟雾
我叼着香烟点了点转着打火机的转轮给自己里这枝也点一时间我跟他这一对积怨已久的仇敌再这张桌子两边竟然像两个前来修的同学一般闲聊着
果然这香烟的焦油感轻得很不过确实更加柔和烟草也比其他品牌的香烟更清香一些
等我了两之后何秋岩又指了指我手里的书对我问道：“话说你看的是什么？”
我把书皮亮给他看这是一本宗教质的说
“呵呵这书也能算宗教书籍？”何秋岩嘲又有些怀疑地看着我然后对我背诵道——背诵着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那个桥段：
“彼得张着两眼痴呆呆地望着前面脸露出惊讶而又感到欣喜和非常动的神连他那手杖也从他的手掉来了；他突然跪倒在地伸出双手里连声喊道：‘基督！基督’他把垂到地好像要谁的脚似的沉默了很久然后他便呜咽起来在呜咽中发出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主你往何去’纳扎留斯没听见有回答但是在彼得的耳朵里却听到了一种悲哀而又温和的声音：‘既然你离开了我的民那么我就要到罗马去让他们再一次把我钉在十字架’彼得俯伏在地把脸埋在尘土里既不动弹也不说话纳扎留斯还以为他昏过去了或者了；可是过了一会他又站立起来用颤抖的双手拿起那云游者的手杖一声不响地转过来朝着这座城市的七个山峦的方向走去年轻的纳扎留斯看到这种景、也像发出回声一样地重复了句：‘主你往河去？’‘回到罗马去！’彼得低声回答说于是他又转往回走去”
“这本书你看了几遍了？”我忍不住对他问道
“两遍”何秋岩毫无遮掩地迎着我的目光不得不说我确实很佩服这子的记忆这本书我一共看了五遍对于剧我的确都记得清楚可是若是让我几乎一字不差背来哪怕只是背诵我最喜欢的这一段我仍旧做不到
看着书皮我不苦笑了出来
“你又笑什么？”
“要知道我的英文名字当年差一点就被取成Nero”
“我知道我倒是觉得‘尼禄’这个名字比Gadrel适合你”何秋岩对我讽地说道仿佛他不讽我就无法正常呼吸、端坐一样：“艾师兄你可别是把自己当成了说里的圣彼得圣彼得是可以逃走却不想走你是想逃走可走不了；而且圣彼得做的都是好事家是救苦救难而你？你在十年和差不多我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放了两把火一把烧了仁德圣约瑟教堂一把烧了我家”
“你居然全知道了”我吞了虽然我已经清楚他应该是知道了我的事但是当他而出的时候我的心里竟然还是有点慌
“知道了所以我才说Nero这个名字更适合你至于你哥哥在我听了他的故事之后我觉得路西法这个名字倒是有些贴切”
我心火起猛地用拳捶了一桌板：“我不许你提他！”
“My apology！”他手里拿起但看着我只是用拳砸桌子之后他又放了对我摆摆手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单纯觉得Lucifer这个名字很帅正我也不信教”
但我看这子的微微眯了一眼睛又睁开、同时咬着牙很明显他是存心故意戳我的点；看着他目中少见的杀我不得不担忧他是想故意怒我然后找个什么茬直接开打我——事已经到了相互之间撕破脸的程度我想他也肯定觉得没必要再矜持什么了；
只是照我的计划我必须得等到夏雪平赶到
于是我摆平了自己的心态叼着卷烟看着一手用拇指和食指呈环形捏着烟卷一手放在手的何秋岩然后对他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还知道很多——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以及本来你我都不知道的事”何秋岩看着我丝毫没有半点遮掩地说道他说话似乎从来不打哑谜这是我欣赏他的一点
“‘本来你我都不知道的事’呵呵夏雪平告诉你的对吧？”
“还有徐远”他说道“以及张霁隆”
“呵呵那徐远说的还不该算是夏雪平告诉你的么？局长的作风说好听点做用不疑他能让任何私德有点、格有点、甚至份有点的服服帖帖地帮他做事；但是说难听点眼高手低正因为他什么都敢用、也自信自己对什么都控得了所以现在的市警察局早已千疮百孔也因此他是不可能主动来调查我的；你所谓的‘本来你我都不知道的事’还应该算成是夏雪平主导调查的而至于那个黑社会老应该是你让他帮你查的吧！”
“正是”
“那你就给我讲讲吧讲讲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我把后背靠在椅背着里的半枝烟
“那你想听什么？”
“看你想讲什么喽随便什么都行”
何秋岩说着灭掉了手里残存的三分之一的香烟绷着脸直地看着我：“那我就从最开始讲起吧艾师兄我这个讲故事也好、听故事也罢不习惯拆开了讲东一榔西一棒槌容易把我自己——所以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我就从你和你哥哥曹龙的生父以及你和你哥哥流落乡开始讲起吧”
生父
我猛吸了一香烟让这团细颗粒组成的恶魔缓缓过肺再从鼻子里出来
“你说吧”我低着看着散落在烟灰缸里的灰烬对何秋岩说道与此同时我的思绪飘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的我是一个总也不饱、还没有桌子高的孩子；那时候的我脸还有一块我怎么都扯不掉的瘤同龄的孩见了我都会哭着跑开而比我年龄稍稍一点的无论都会围在我边伸出手指点着我给我取外号、编打油诗甚至还会手持木棍或者石块砸我、捅我；再年长的们其是那些每每当着我家里面前对我笑得温暖闹的阿们则都会用一种看着刚出生幼崽畸形猪羊羔的眼神看着我然后接耳用着自以为隐秘的动作和微笑的声音说一些那时候的我跟听不懂的悄悄话
“这就是杂种东西哎！你看他家那媳瞅着贼拉贤惠背地里也是偷爷们的主！”
“何止偷爷们他家那子常年在外我听那个谁说半路过他家的时候还能听见她跟她在炕那个！”
“那可是扒灰！”
“可不是扒灰么房那你不也去看了么？他家的那玩意都赶二十来岁伙的玩意了又又；而他老呵呵听说好像是个蜡哎老爷们长得俊有个用还得子骨实！我估计准是拜堂、泼‘福茶’那就了瘾了过后想忘也忘不掉也忘不掉！”
“呵呵你还好意思说呐？你结婚拜堂那不也被你得搁炕个不停么？那给你的子一颤奶子都跟着甩出来了直接拍你老鼻梁了我看你当时脸贼难堪！好几个老爷们恨不得当时就把手伸到裆里去了”
“咋说说又说我来了！那被那么一通正常们搁谁谁能得了？你结婚那被你收拾的时候倒是没唤一直咬着牙忍着；结果炕整得晶你着被抬着去换的衩子；我第二去你家串门的时候还能闻见！还好意思说我”
对的在我的家乡Y省J县H乡有一种很怪异的婚俗这婚俗究竟是为了辟邪还是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我起初并不知道；可后来在我混警校之后某一次假期回到J县实习的时候我看到了这样一篇县志：
意讲的是当初在明末清初的时候有一个姓招的南方在H乡的故事这个曾经在文龙的账当过兵后来文龙被督师袁崇焕夺权杀之后文龙的部队发生过几次哗变这个姓招的不想打仗便趁着其中一次兵变逃离了了部队来到了H乡；H乡当初就已经是锡伯的聚居地到满洲关的影响也逐渐改渔猎为耕种并正逐步学习和接汉文化正巧在这时候这个姓招的汉兵来到了这里起初因为这个招姓尼堪兵的行事作风不端为浮懒散村子里的其他锡伯并不待见他；后来某一次村子里闹了土匪因为这个招姓汉士兵毕竟过战场手也有些功一便击退了土匪二十确实给对方唬住土匪自此再不敢来于是招姓士兵变一子成了村子里的英雄、老贝勒们的座宾并且那姓招的在当地一子娶了十八房妾全都是H乡锡伯部落里排的号的美有不少甚至是老贝勒们帮着他从那些的原配丈手里强抢而来的当年的阁老严世蕃跟其比起来也是巫见巫；
自那以后村里渐渐多了好多奇怪的风俗一直到王尔烈奉旨将锡伯西迁的时候锡伯和汉开始杂居那些风俗才被们发现竟是那姓招的自己瞎编的骗局于是渐渐改易过来可不少风俗一直到现在还在坊间秘密流传竟然也波及到了当初后迁H乡的汉而这里边就包括这肮脏的婚俗
所以千百年来H乡的全都活在一个棍编织的荒谬低俗故事里所以千百年来从H乡里走出去的没有一个是净的家都是九流谁也别瞧不起谁
“行啦拉倒吧咱俩也别互相埋汰了你觉着这犊子到底能是谁的种？我觉得倒有可能是是他们家老子的”
“我倒觉得有可能是那款的但也不一定那货应该在外面没少给别的款过；正我跟你说瞅着长得漂亮的丫片子那都是狐狸变的！谁家要有这么个妖你就瞅着吧哼还能落着好？”
而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哥哥曹虎便会举着手边能够得到的东西从房间里跑出来往对方招呼：常见的有杯、砖、擀面杖和家里后院的土坷垃；杀伤的有满是淤堵的烟灰和唾的痰盂以及过年的时候留来的两我和哥哥谁都不敢点的双响炮
在我们家里有一个慈祥和蔼的爷爷有个漂亮温柔的和一个沉默寡言的索就他爸爸吧我知道如果理论起来这件事复杂得很但除了用“爸爸”称呼那个以外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甚至如果不是我后来了警局我都记不得他本名应该什么；而“爸爸”、“爹”这样的词又毕竟是在家庭这个单位中他的职称
我时候坚信他们都是我和哥哥的只是他们做的事经常会让我觉得匪夷所思——比如到底会有哪家长辈在年三十的时候会把两个刚三岁的孩子关在门外留一堆的炮仗和一盒火柴？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年过年我和哥哥被关在后院一望着摆在地装在塑料袋里的二踢脚和一千响的“地红串鞭”和一盒“双喜”安全火柴不知所措然后只能坐在台阶靠着我家平房的后门板听着房间里爷爷喘着和的咿咿呀呀猜测这他们在做什么；甚至我和哥哥饿得难想饺子了他们也并没给我和哥哥开门
而就在哥哥猛砸着门板喊着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家在自家的院里燃起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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